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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咖啡哪有牛奶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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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種種原因,伊莎貝拉還是以“高燒未退”的理由,被狄利斯捆回了床上。

因為一旦她要在“溫度正常”上和狄利斯爭執,就必須假裝那支溫度計是被自己弄壞的;而她一旦假裝那支溫度計是被自己弄壞的,就又回到了被嘲諷“其實高燒還沒退,只不過想要下床玩耍呢,咕咕真是小孩子呀,嘖嘖嘖”的原狀。

伊莎貝拉……伊莎貝拉能怎麽辦,難道她要說自己的額頭只是在被狄利斯觸碰的時候產生了間歇性過熱??

不,她拒絕承認這一點,卡斯蒂利亞公爵絕對不會有什麽“間歇性過熱”“心率不齊”之類可笑的癥狀,就算有,那也是被狄利斯嘴炮氣到時,與胃疼並發的綜合征。

不過,狄利斯在之前的事情之後,似乎便與她拉開了距離。他被伊莎貝拉之前隨口的建議激起了興趣,正把自己最大的註意力挪到了那把火銃上——他這種完全轉移註意力,全身心投入新研究的行為讓伊莎貝拉無端松了口氣,也很快撲滅了之前的“溫度計”事件在兩人之間引起的奇怪氛圍。

不,倒也不用撲滅,一個有心裝聾作啞,另一個壓根就腦子裏缺根弦。

今天,伊莎貝拉終於被機械師承認“病情痊愈”,得到了下床活動的許可證。

她直接抱著枕頭和毯子挪到了他的實驗室裏,意圖通過兇狠揉捏抱枕的花紋的方式來讓機械師後背發涼——因為她手中的是狄利斯第二喜歡的抱枕,沒錯,伊莎貝拉記得這個紅格子布的花色。

可惜,她沒能得逞。

完全沈浸在研究中的機械師就是一個自言自語的神經病,基本無視了外界的所有影像。

他手中的羽毛筆以驚人的速度在紙上移動著,眼睛在一堆伊莎貝拉叫不出名字的儀器裏來回轉動,還時常將指尖搭成塔狀,瞪著某個鬼畫符般的東西(他自己寫下的草稿),一呆就是幾小時。

伊莎貝拉甚至見證了他對著一個類似於顯微鏡的東西看了半天,邊看邊做記錄,眼睛與手的工作完全分離的瘋癲情形。

但因為沒能在手旁摸到稿紙(之前這貨莫名激動揮舞胳膊時把那摞稿紙掃到了地上),狄利斯便直接用羽毛筆在桌子上戳畫一連串的東西,似乎以為那是稿紙——將近三十分鐘後,他把眼睛從那個載玻片裏的東西上挪開,發現自己手旁是一片光禿禿的桌面,一大灘藍墨水,以及一支因為用力過猛被折斷的羽毛筆……

伊莎貝拉見這貨楞了楞,直接拿出了載玻片,用牙齒把它叼在嘴裏,神經質地原地轉了好幾個圈。

三十秒後,就在伊莎貝拉以為他要說什麽時(譬如“汪”),狄利斯又從桌上一堆奇怪的雜物裏拽出了刻刀,以寫字時同樣迅疾的速度在木桌子上刻印自己想要的數據。

其神情之專註,手指之靈活,計算之迅速,令人嘆為觀止。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叼著載玻片,但是……莫名挺酷的?

伊莎貝拉旁觀了一會兒,正當她腦子一抽,覺得“這家夥偶爾也會有種成熟男人的帥氣感啊”時,就聽見狄利斯倒吸一口冷氣。

她抱著他第二喜歡的抱枕,心裏也隨著這口冷氣一緊,微微傾過身去,準備觀賞他的重大發現——狄利斯“噗”地一口吐出叼在嘴裏的載玻片。

狄利斯“嚶”地一下捂住嘴,原地下蹲,肩膀不住抖動。

公爵大人:……哦,被載玻片剌到嘴了啊。

這個弟弟之前一個人究竟是怎麽生活的。

伊莎貝拉猶豫了一會兒,正打算走過去哄哄這個智障兒童,便見對方抖著手從桌上拽出一個標著nacl的瓶子,又拽下裝著清水的燒瓶——公爵大人:……啊,智障兒童還知道用淡鹽水清潔傷口,真聰明。

她抱著看幼崽學走路的心態,慈愛地圍觀了半天,卻發現機械師抓著燒瓶與藥瓶,遲遲沒有動作。

半晌,他捂著被剌到的嘴擡起頭來:“利農棒窩八兩重喝伯尼交班本辣鍋來嗄,窩吸呸你給09的森李艷碎……”

(你能幫我把量筒和玻璃攪拌棒拿過來嗎,我想配一個09的生理鹽水)

公爵大人:……

她走過去,直接打開藥瓶往燒瓶裏倒了一些粉末,又直接掐著這貨脖子灌了進去。

“都剌到嘴了,你能別說話嗎,弟弟。”

為什麽都口齒不清到這種程度你還能把09說清楚啊?

被掐住脖子灌鹽水的機械師:“咕嚕咕嚕咕嚕嗚……”

“閉嘴,這是訓斥,不需要聽你的回答。”

伊莎貝拉拍著他的背讓他把漱口的淡鹽水吐出來,又趁這貨能開口說出完整的句子之前把新的淡鹽水灌回去,來來往往重覆了三次,直到狄利斯吐出的鹽水裏沒有了血絲,而他的“咕嚕咕嚕咕嚕”裏出現了“救命”之類的詞匯。

臭弟弟看上去可憐兮兮的,被完全嗆到說不出話的模樣十分可愛,令人身心愉悅……公爵大人想了想,便又多灌了他一次淡鹽水。

狄利斯:“咕嚕咕嚕咕嚕嚶”這次之後他再也沒敢當著咕咕的面把什麽東西叼在嘴裏了——其實這是他思考進入瓶頸時的小癖好——狄利斯懨懨地坐回實驗桌前,掃了一眼重新抱著小抱枕坐回毯子窩窩的咕咕。

對方露出和藹的微笑:“鹽水要麽?”

狄利斯立刻埋頭重新投入研究。

伊莎貝拉圍觀他研究了一上午,中間出去吃了一趟午飯,回來時發現狄利斯依舊埋頭在實驗桌前,連低頭彎腰的弧度都沒變。

她想了想,又拖過來幾本內容艱深的政治學,重新坐回毯子和枕頭裏,一邊一邊繼續圍觀。

時間過得很快,但這個實驗室裏的時間走得一點都不快。

大約五分鐘後,伊莎貝拉盯著自己捧來打發時間的厚書,實在是熬不過那些讓她頭皮發麻的枯燥術語,便又拋開書本去看狄利斯的情況。

其實她從來沒有這麽圍觀過機械師做實驗的樣子,所以非常好奇,都顧不上假裝“我很忙,我只是在學習的時候順便看著你,以免你被剌到嘴”了。

這一看,公爵大人就發現對方似乎又做了一個新的載玻片,正以與剛才如出一轍的動作,眼睛看儀器,手裏抓著羽毛筆。

伊莎貝拉微微嘆了口氣,便掀開自己的毯子和抱枕,從這個柔軟的窩裏站起來,走過去,隨便拽過一大疊稿紙,拉起機械師的袖子,把稿紙墊在他的筆下。

狄利斯的眼睛盯著載玻片,手上的羽毛筆自動在伊莎貝拉墊來的稿紙上“唰唰唰”寫起字來,渾然忘我,根本沒有分給她一個眼神。

公爵大人沒覺得掃興,看著這樣呆滯的機械師,反而興起了逗逗他的興趣。她想了想,去樓下的餐廳拿了速凍魔法做的午飯,故意把奶油蘆筍放在狄利斯愛吃的雞肉卷餅裏。

“狄利斯?休息一會兒,吃午飯了?”

對方沒說話,羽毛筆“沙沙”不停。

“狄利斯?狄利斯?”

對方依舊沒說話。

“狄利斯,我拿來的是你喜歡吃的雞肉卷餅——”對方仍然沒說話。

公爵大人喊了幾次,又想去戳戳他的肩膀——但瞥見狄利斯手邊那把特殊火銃,還是收回了動作。

算了,他幹正事呢,自己還是別打擾了。

她回到自己的毯子窩窩裏,重新將厚書捧在腿上,但再也沒什麽精力去看書裏的內容。

公爵大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晃小腿,她不知道自己這個動作像極了一個沒得到小夥伴理會的小姑娘。

沒想到雞肉卷餅都吸引不了他?

……嘖,還想看看這家夥咬到蘆筍時的表情呢。

龍說過狄利斯不喜歡被打斷思路,而且沈浸在研究裏時根本顧不上吃飯,沒想到是真的。

……以她現在的體格,也沒辦法直接把他扯去吃飯,還是再等等吧,一頓午飯應該餓不死這個嘴炮。

所以之前中午飯點的時候,狄利斯的突然消失,都是沈浸在實驗室裏了?只不過不是3號實驗室,按照龍的說法,似乎還有一個秘密的……

打住,她不會對那個勞什子秘密實驗室好奇的。

話說回來,狄利斯不會一直只吃兩頓飯吧?早飯和晚飯?怪不得這家夥宅到這種程度,身上卻一點贅肉都沒有。

嗯,要是給臭弟弟養點贅肉出來,說不定人體暖爐的效果會更好啊……又暖和又厚實……抱抱熊……

伊莎貝拉的視線慢慢挪到了機械師的腰部,但非常遺憾的是,他身上那件顏色骯臟的舊袍子遮住了一切曲線。狄利斯做實驗時會特意穿這種舊袍子,防止腐蝕性的藥劑毀掉他機關重重的領結或袖扣。

哎。

肯定瘦得像條竹竿吧。

要養點贅肉出來,嗯,肉肉的才抱著舒服啊。

……不對,為什麽她要考慮抱著舒服這種問題?她根本不會抱著睡覺吧,她只會抱狄利斯的抱枕睡覺!

沒錯,應該是純粹的欣賞,欣賞,成年人對異性不摻雜質的欣賞……

嘿,這小子又瘦又敏捷,會不會有人魚線?她以前的下屬只有鼓脹的肌肉,可沒有人魚線……傑克也沒有人魚線,而且我挺討厭他那兩大塊胸肌的……有點胖了,還是瘦點好……

人魚線摸起來的手感,應該比肌肉舒服?

但臭弟弟是個懶惰的宅男,應該不會有人魚線吧……還是贅肉的可能性高點。

不,也不能小看他的運動量。

龍說他一個人的時候,經常掛在齒輪上仰臥起坐一整天,就是為了能把自己弄下來。

前幾天我把他掛在書堆那裏,從下面給他餵蘆筍的時候,他是不是還做了引體向上試圖往天花板上跑?

……的確,人魚線的可能性不能完全否決……真好奇啊……

那天把他拽上馬背的時候好像摸過幾把?

記不清了。

公爵大人托著腮打量了一會兒,沒覺得自己盯著人家胡思亂想的行為有什麽怪異之處。

直到機械師敏感地被這抹視線打擾,他開始不安地敲打著自己的手指,試探地回過頭來——“咕咕?你是不是在盯著我?”

狄利斯以前做研究的時候都是一個人,可沒有另一個會說話的動物在旁邊盯著看。被女性註視——就算是一個五歲的小女孩——依舊讓他感覺怪怪的。

剛把自己代入進那個夜晚,仔細回憶手感的伊莎貝拉露出成年人的笑容:“對,狄利斯,我在盯著你呢。”

狄利斯疑惑地打量了她幾眼,其懵懂純真的模樣讓伊莎貝拉嘴角的笑容更加耐人尋味:“你怎麽了嗎,咕咕?”

“沒什麽。”公爵大人忍不住想吹口哨,衡量一個純潔的小家夥讓她想起了自己端著酒杯倚在吧臺上的那些夜晚——整個酒館沒有一個男人會的葷話比伊莎貝拉多,也沒有一個男人打得過她,所以喝醉的時候以“找個小寵物”的心理把那幫小子都口頭調戲一番,是公爵大人沒訂婚時的個人惡趣味。

在某種意義上,這也是伊莎貝拉和所有男性劃清界限的方式——她假裝他們都只是無關緊要的寵物。

說起來,自從她發現機械師害怕“成熟女人”的弱點後,還沒好好利用過就發燒了……

“嗨,狄利斯。”

狄利斯:“你為什麽突然要用這種奇怪的口氣說……”

伊莎貝拉把頭墊在了他第二喜歡的抱枕上,支著下巴磨蹭了好一會兒,似乎打算假裝這是酒館的吧臺。

“我要是更早些遇見你,說不定會請你去我那裏喝杯咖啡哦。”

她故意拉長了一點尾音,暧昧地用手指轉動自己的鬢發,模仿著自己見過的那些熟練的酒館女郎——那些絕對能把狄利斯嚇到瑟瑟發抖的酒館女郎。

“哦。”

狄利斯眼睛都沒眨,秒答:“可你‘更早些的時候’根本就不可以攝入□□,咕咕,這對兒童的身體有害,我絕不會答應你的邀請,我們應該去喝牛奶。”

伊莎貝拉:……

這個弟弟真的以為喝咖啡就是喝咖啡呢。

……真可愛。

她正打算笑瞇瞇地向對方科普一些會令他瑟瑟發抖的意思,又聽見狄利斯補充:“咕咕,不要用這種手法摳著你的發梢,你的發質本來就枯得像稻草,再摳下去,你很有可能在三十歲的時候發際線暴退,成為一個美麗的禿頭姑娘。”

……可愛個鬼。

公爵大人慈愛的笑容慢慢變得猙獰起來,她迎上機械師正直純潔的目光——這是一整天來狄利斯第一次從研究中抽身,把目光放到她身上——伊莎貝拉抓著狄利斯第二喜歡的抱枕,慢慢揉捏著抱枕上面的花紋,然後用力,拉。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個幼稚的家夥總能兜兜轉轉懵懵懂懂地達成本來目的和隱藏目的啊?

公爵大人本來目的:扯抱枕給弟弟看,讓他冷汗涔涔。

公爵大人隱藏目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但你們可以猜出來)

順便畫個無關緊要的重點:請想象掛在書堆上的狄利斯被下方的咕咕拿著蘆筍往上逼,最終不得不瘋狂做引體向上試圖爬到天花板上逃跑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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